第一章 在上海
第二章 中国仆役
第三章 “可爱”与大钟
第四章 天朝淑女王素洁
第五章 私家侦探
第六章 苏州城
第七章 命运印鉴
第八章 总税务司和中国海关
第九章 中国新年
第十章 在风顺轮上
第十一章 芝罘与大饥荒
第十二章 动物神话
第十三章 梁阿头的屏风
第十四章 遭遇走私犯
第十五章 在厦门和漳州
第十六章 毒蛇的气息
第十七章 云里和他的命运
第十八章 厦门和“南澳”海盗案
第十九章 淡水与基隆
第二十章 巡抚刘铭传和邵友濂
第二十一章 出海
第二十二章 海口与琼州的日子
第二十三章 诗人苏东坡
第二十四章 夜游香港
第二十五章 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案子
第二十六章 广州之行
第二十七章 文武庙和游行队伍
第二十八章 香港大瘟疫
第二十九章 集火花
第三十章 清朝官吏
第一章 在上海
1887年5月,一个阳光明媚的傍晚。我登上一艘整洁的小三桅帆船。这艘船曾在夏季载我从非洲的沙滩海岸出发,安全漂洋过海。这一次它又送我前往新的目的地,驶向友好的“神秘的中华帝国”,通称“天朝大国”。这个国家我早有耳闻,也从历史悠久的马可·波罗的游记中将信将疑地读过;在这里,一个古老而充满智慧的文明吸引着好奇的旅行家去探索。
我们满帆向前航行,海风从右舷吹来。越靠近低浅的陆地,江水变得越黄,直到我们不声不响地驶入黄浦江。我们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喜,已经厌倦了沉闷的茫茫大海的双眼顿觉一亮:泥泞的河岸上,灌木丛丛,大片的绿色植物摇曳着,从我们身旁滑过。透过树丛,我们偶尔瞥见一眼周围的乡村,一望无际却井然有序的菜园和稻田被大片的竹林分割着,舒适的农家小屋掩映其间,屋顶上铺着茅草或是青瓦,朴素而温馨。船靠近一个庞大的炮台时,我们很快发现一个与众不同的小镇。那里有几栋被石灰水刷白的房子,房顶上飘扬着法国的三色旗。我第一次身历这片古老的土地,亲眼看见一个天朝的子民,身着传统服装,精心编织的长发辫光滑油亮,柔软的缨穗几乎拖到地面。对此我一直引以为幸。
然而我并不欣赏他狡黠而冷漠的表情,他的眉毛向上挑着,眼睛眯眯的很警觉;看到我们敏捷而小巧的帆船,肉嘟嘟的嘴巴似乎无意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和他引以为傲的本国粗糙的平底船相比,我们的小船在他看来无疑不占上风。他们那些看上去笨拙的帆船从我们身旁经过,映入眼帘的是高耸的没有横桅索的桅杆,俗不可耐的船尾和低低的船头。船头两侧如果没有一个大大的媚眼,这条船就不完整。如果你问一个中国人,为什么会这样,他会自信地告诉你一个俗语:“看不见,活不了!”
船工是如此相信媚眼的法力,以至于会毫不犹豫地摇着橹在全速前行的蒸汽机船前穿行,以展示他们内心蔑视“番鬼”、自信能避邪的功力。“番鬼”或“洋鬼子”是他们对所有外国人的通称。于是,来自欧洲的船只与当地的船只频繁碰撞,通常是后者结局悲惨。
然而,来到一个新的国家,所见所闻都是新奇、动人而且有趣。我们思如泉涌,浮想联翩,思绪万千,尽管有些应接不暇,我们还是沿着逐渐变宽的河面,经过右前舷浮现出的漂亮的意大利别墅,向上海港快速前进。上海港位于波涛汹涌的黄浦江西岸,深入内陆大约12英里,建立在一片被许多河湖分割的冲积平原上,周围也有些低矮的丘陵。
现在,几条漆饰鲜艳、鞋形的船,亦称“舢板”冲到了我们的船旁。不一会儿,船旁拥满了争抢的人们。十几个赤裸着上身的苦力、船夫和衣着体面的中国商人,凭借着带钩的长竹篙和缆索,乱哄哄的,嚷嚷着、推推搡搡地上了甲板,他们操着谄媚的洋泾浜(Pidgin)英语和船长打着招呼:“请”“请”(打招呼用语,代替“日安”)。人群中有杰克阿兴(Jack AhSin),是“天下第一洗衣手”;汤姆阿发(Tom Ah Fat)是“一个非常正直的裁缝”,据他自己说,跟船长有多年的交情,称船长作“第一绅士”,因为他总是付给穷裁缝很高的报酬。再就是金风(Ching Fong)先生,一个精力充沛的买办,也“跟船长有多年的交情”,急切地想看看“有什么他能要的,有什么他能够瞅瞅的”,他们“最渴望的是看到装满东西的房子”。
这些诚实的人叽叽喳喳、比比划划,在手足无措的船长面前争相兜售一些廉价而厚利的小玩意和服务。一个身材魁伟的“天朝”艺术家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拿着画布,几乎把倒霉的船长挤出天窗。他执意要画船长那络腮胡子脸,只要微不足道的“6块钱”。虽然目不转睛、兴奋地盯着船长那张风吹日晒的脸看了一阵,发现船长突然变得“非常英俊”,他最后还是徒劳无功,和其他人一起被轰下船。尽管受到挫折,他仍然面带微笑,千恩万谢,满心希望尽快能够再和船长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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