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张爱玲笔下的女人,都有些英雄气质
看张
1佛朗士:也许他是张爱玲的初恋
2胡兰成:他和她的误解小辞典
3桑弧: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4赖雅:爱又如何
5炎樱:有一种友谊,只能共青春
6宋氏夫妇和张爱玲:被淬火的友谊
7夏志清:“我干杯你随意”的豪情
8亦舒:是老本,也是包袱
9当傅雷遇上张爱玲:火焰遇上海水
10父亲张志沂:过时的人
11母亲黄素琼:哪一种爱不是百孔千疮
12 姑姑张茂渊:她不想愁眉苦脸地活下去
13张爱玲的弟弟:他只是想有人注意他
读张
1《色·戒》:表演欲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2《第一炉香》:清醒地沉沦
3《半生缘》:顾曼桢被放弃的一生,和她的不自弃
4《白玫瑰与红玫瑰》:他不曾真的活过
张爱玲的遗嘱执行人林式同回忆,他和张爱玲第二次见面时,“她提到三毛,说她怎么自杀了,言下甚不以为然。我没有表示什么意见,因为我没有看过三毛的作品”。
三毛去世后,张爱玲极少发表意见。也是,说什么都不好。但肯定是想吐槽的,跟一个建筑师聊起这个话题,大概觉得他不是圈内人,她的意见不至于传出去。总之,她对三毛是有些芥蒂,但又不想让别人知道。
她对三毛的意见,应该与三毛是《滚滚红尘》的编剧有关。这部电影的导演是严浩,主人公原型是张爱玲和胡兰成,他们大概率没有问过张爱玲的意见,否则张爱玲一定会反对。
胡兰成出了本《今生今世》之后,许多人想蹭这个热度。台湾作家、胡兰成的超级粉丝朱西宁要写张爱玲的传记,还有出版人居然以请胡兰成作序为诱饵跟张爱玲约稿,张爱玲的反应都是迅速断绝往来,她着实讨厌他们所以为的“佳话”。
她写《小团圆》,初衷是揭示真相,反驳《今生今世》,也不让朱西宁占了先。但她的好友宋淇告诉她,就算这么写,还是有可能被那个“无赖人”缠上,他正着急翻盘,“一个将近淹死的人,在水里抓得着什么就是什么,结果连累你也拖下水去,真是何苦来”。
当然到了1990年,胡兰成早已去世,占不到什么便宜了。但张爱玲对这段“佳话”,应该还是觉得膈应。而电影槽点还不只这一点,一开头就是林青霞演女主人公.和穷小子谈恋爱,她嫌贫爱富的爹要把人撵走。民国版杰克就冲着老头儿喊:“等我发了财一定回来抢你的女儿!”
这句台词是不是挺吓人?更离谱的是,林青霞爱他爱得要死,摔东西撞墙非得跟他,还拿个玻璃片割腕自杀了,鲜血拖了老长。
问题是张爱玲是不会自杀的,也不会谈这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她打小头脑清醒,和父亲闹翻,是因为跟继母吵架,被她父亲关了大半年。她从父亲那里逃出来之前,认真地考虑过,母亲没钱,父亲有钱,但父亲的钱不见得就给她花,还耽误了最好的求学时间。权衡利弊之后,她才从父亲家里逃出去,紧急关头,她还冷静地和三轮车夫谈了会儿价格。
《滚滚红尘》里那种很戏剧化的爱情,张爱玲看了怕是要毛骨悚然。她的初恋符合她的个性,窘迫、狼狈,内心震动,沉默不语。
这段感情,她写在《小团圆》里。《小团圆》是自传体小说,张爱玲给宋淇的信里也说:“我在《小团圆》里讲到自己也很不客气,这种地方总是自己来揭发的好。当然也并不是否定自己。”她在这部小说里名叫盛九莉。
九莉从父亲那里逃出来.投奔母亲。母亲对她的到来是迟疑的,原本的人生规划里没有这一环,但既然来了,要强的母亲就要好好培养她,不得不为了她留在中国,与外国男友分手,帮她请五美元一小时的家教,同时,怀疑这个资质有限的女儿是否值得她付出那么多。
小说里写,她生了重病时,她母亲冲进病房,对她吼:“你活着就是害人。”后来九莉才知道,为了减轻经济压力,母亲对医生使了美人计。九莉满心抱歉.但也没有办法,她拿不出什么来对她母亲证明她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在《私语》里,张爱玲写她跑到楼顶上,“西班牙式的白墙在蓝天上割出断然的条与块。仰脸向着当头的烈日,我觉得我是赤裸裸的站在天底下了,被裁判着像一切的惶惑的未成年的人,困于过度的自夸与自鄙”。
1938年,张爱玲以远东区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伦敦大学,因为战争,转入香港大学读书,但她依然怀疑自己就是母亲口中的“害人精”。有一天,在学校里,九莉收到一个邮包,包得很随意——下面的黄纸都有点破了,里面是一些面额大小不等的钞票,一共八百块。是一个名叫安竹斯的老师寄来的。安竹斯附了一封信,说知道她申请奖学金没有过,请容许他给她的一个小奖学金,如果明年她能保持这样的成绩,相信她一定能够得到全额奖学金。
在九莉眼中,这封信是一张生存许可证。注意,是这封信而不是这笔钱,九莉等不及地要拿去给她母亲看。母亲很用心地看了信,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怎么能拿人家的?要还给他。”九莉着急起来,说安竹斯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他们素无来往,甚至说他不喜欢自己。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她只是想说,不是她母亲以为的那种“喜欢”。
在《小团圆》里,安竹斯是英国籍的历史教师,出身剑桥,水平很高,但只是个讲师。不愿意住校内,宁可骑很远的车去校外。他的形象是:砖红的脸总带着几分酒意。十分的名士派。
张爱玲的散文《烬余录》里也提到他,叫作佛朗士,是英国籍的历史教授,也不住校内,最重要的是,最后也和安竹斯一样,应征入伍,作为后备军死去。
活着的时候,他也是名士派的,造房子养猪,家里不装电灯也不用自来水,不赞成现代物质文明。唯一的一辆破汽车是给用人赶集买菜的。他“有孩子似的肉红脸,磁蓝眼睛,伸出来的圆下巴,头发已经稀了,颈上系一块暗败的蓝□字宁绸作为领带”。P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