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捕获和驯化
19世纪80年代的一天,一场强烈的春季风暴席卷了米德尔塞克斯郡的斯坦莫尔村。一只刚刚孵化的燕八哥从巢中跌落,坠入了格罗夫家的花园——一座宏伟的别墅中。格罗夫家的男管家发现了这只小鸟,并将它抱到了家里的女主人伊莉莎·布莱特温那里。她是一位富有的寡妇,也是一位自然学家,同时还是即将凭借《友善征服野性》一书而一举成名的作家。她非常同情这只幼小的燕八哥,并给它取名为理查德二世。从此这只鸟儿成为她亲密的伙伴,它能够叼着任何物件逃跑。随着理查德和女主人的感情进一步加深,他们建立起对彼此的信任。它会陪着伊莉莎到户外,当伊莉莎在阅读时,理查德就在草地上跳来跳去,或者在树根中寻找美味的幼虫。然而,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并未给这只鸟儿带来好结局。一个清晨,伊莉莎发现它在家里的水族箱中不幸溺亡。事实证明,对于理查德和其他许多被布莱特温带离自然栖息地进入室内的“宠物”来说,被人类驯化都可能导致致命的后果。伊莉莎是一位反抗虐待动物的勇士,她坚决反对驯养猎鹰,利用羽毛作为时尚装饰材料,寻找鸟巢并诱捕野生鸟类等各种行为。然而,她并未意识到驯化野生动物本身也是个问题。当然她并非个例。在维多利亚时代的人们看来,驯化野生动物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包括那些自诩为自然界守护斗士的人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宠物饲养的历史并非一成不变。随着时代变化,我们能饲养的宠物种类、饲养方式以及和它们相处的方式都发生了变化。在19世纪初期到20世纪末期之间,宠物与野生动物之间的界限被彻底重新洗牌。我们记录了该时期宠物饲养方面一些最显著的变化,展示了从通过捕捉和驯化手段对英国的野生动物(尤其是鸟类)进行大规模圈养的阶段,到抵制捕获野生动物的模式以及“繁育驯化”型宠物的兴起。宠物饲养并非局限在封闭的环境内,殖民贸易也令众多“异国”物种登上了英国海岸。与此同时,英国国内的立法也越来越限制以宠物贸易为目的,捕捉野生鸟类及其他动物的行为。不过,英帝国国内的价值观及目的观出现重大转变,人们以一种新方式看待野生动物以及自然环境,这最终影响了大众对宠物的观点,以及人们在家庭中对待宠物的方式。
19世纪的人们认为任何被捕获并被驯服的动物都可以作为宠物,而不仅仅是那些经过人工繁育后被驯化的动物。无论是大人还是儿童,都盲信野生动物就该屈服于人类的“淫威”之下,而用来描述“统治”(dominion)动物的词语与描述人类殖民其他民族、掠夺自然资源时用到的术语遥相呼应。福音派的宗教信仰对该观念有着极为重大的影响:如果西方白人以“弘扬基督教文化至远方大陆”为借口,使其殖民远方大陆的帝国主义行径正当化,自然而然地会提出上帝赋予白人对动物王国的权力和责任。而等级制度、捕获与驯服等观念,对于理解当时的人们热衷于将野生动物变成宠物的心理至关重要。正因为如此,狐狸、红松鼠、刺猬、野兔和各种野生鸟类成了宠物的一员。人们诱捕这些动物的目的不是杀死它们,而是挑战让野生动物成为宠物。其中最温和的方式,就是密切观察被食物引诱到花园里的野生动物。然而,对于许多维多利亚时代的人来说,人类的家园是社会、政治和文化生活的中心,所以他们也想驯服野生动物并将其“文明化”为家庭成员的一分子,我们无须对这种行为感到惊讶。
P1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