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时间与空间
Chapter 2 找到我们的方向
Chapter 3 人类的困境
Chapter 4 理解经验
Chapter 5 概念从何而来
Chapter 6 个人反思
Chapter 7 总结我们的困境
译后记
我的回答是:除了日常事件的一般秩序,我并没有假定任何别的东西,既没有假定任何宗教的东西.也没有假定任何超自然的或者超验的东西。我不过是问,假定我们今天的生存境况仍然会持续存在,就像我们熟悉且期望的那样,那么会发生什么?要使得我们赖以生存的自然境况不再持续,可能需要某些超自然力量的干预,比如时间的停止。当然,也有这样的比如地球不再存在,因为它可能受到来自外太空天体的撞击而成为碎片,或者因为太阳的冷却而冻结成一个完全没有生命的所在。但是,这些可能性要么发生在(至少)一百万年以后的遥远未来,要么概率非常之低。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人类肯定会得到警示,甚至可以做点什么来阻止它。例如,核武器最终可能会成为人类的救命稻草。设若天文学家告诉我们,有一颗巨大的小行星正处在和地球相撞的轨道上,那么,我们或许可以用核导弹将它击落,拯救我们自己。这枚导弹或许需要比已有的导弹威力更大些,但这仍然不过是正常的事件进程。另一方面.人类也可能会用这种武器毁灭自己,因而让人类文明走向终结。不过,有一个事实使得这种可能性很难发生,因为从过去到未来,主导着人类活动的追求是要解决各种生存问题。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仍然是,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人类继续存在,哪怕不再居住于地球,人类也会发现某个更宜居的所在;或者,因为地球变得越来越不宜居而被迫迁往别的某个地方。不管发生什么,在未来的任何一个时间点,人类都会有一段和我们的过去相连续的历史,他们的知识会比我们的知识更为丰富,因为在那段时间里,信息技术会更加发达。
我们习惯于认为,我们关于人类自身历史的知识极其丰富。在过去的一千多年里,随着历史不断向我们走近,它的细节也愈趋鲜活。我们对二十世纪历史的了解最为详尽,超过以往任何时候。但是,我们需要提醒自己,我们关于二十世纪的历史知识,乃是生活在哪怕两百年前的人绝不可能拥有的。他们所处的时间位置,将他们和这些知识隔绝开来。对他们来讲,二十世纪是一片空白,正如未来的世纪对我们是一片空白。不管在哪个时间点,人类可以知晓自己的过去,但绝不会知道未来。但是,不管过去、现在、未来,事件本身及其发生的秩序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的。要特别强调的是,不是因为我们对未来事件没有知识或知之甚少,这些事件就成为模糊或不确定的了一模糊或不确定的乃是我们自身。我们关于未来的知识(或者不如说知识的缺乏)一片空白,但未来仍然会充盈着各种事件。我们只是还不知道它们会是怎样的。未来的事件也会是具体的、真实的、独特的,一如过去发生的那些事件。
我们能知道的事情、我们能理解的事情,都受制于我们在时间中的位置,要想摆脱这种影响获得一种更清晰的认识,几乎是不可能的。时间位置不仅制约着我们关于过去、关于未来的知识,甚至也制约着我们关于当前社会的知识。我们没有透视时间的能力。不管我们处在哪个时间点,我们的社会都不同于一百年前,也将不同于一百年后。从社会结构到物质事物,从艺术、科学到饮食、服饰,从经济到宗教,从战争形态到交通方式,从礼仪习俗到语言的用法,无不如此。以这个理由来看,绝大多数人都会有时间上的狭隘,就像大多数人有空间地域上的狭隘一样:他们蜷缩在自己所处的时代,认为那就是全部。然而,事情的真相正好相反。他们的时代很快会随风而逝,能留下来的或许只是一点点记忆,而且不会太长,毋宁说,更像是永不止歇奔涌向前的人类历史长河中的一小片浪花。它几乎不会在任何人的心灵里留下什么印迹,更不用说让他们产生什么持久的兴味了——除了历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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